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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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秦影環顧四周，發現了熟悉的地方。
這裏竟然是雪霧森林！
還沒有成為墮神之地的極北之地，後世又是為何變成墮神之地的？
進入幻境所聽到的魔族傳言也較少，一切都充滿蹊蹺。
秦影與雲濉落下：“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裏等我！”
雲濉卻是連忙搖頭：“師姐要去一起去。無論你做什麽，阿濉都願意陪著你。”
秦影佯裝無奈笑道：“又不是死生訣別。等下次，下次你陪著我！”
雲濉眸子一亮：“當真？”
“嗯。”
秦影垂眸，遮住滿眼的歉疚。
對不起了，師尊！
她飛身來到黑霧紜繞的火山口，轉頭對著雲濉淡淡一笑。
雲濉眸子微微一瞇，又忽而驚得瞪大！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不對！師姐沒有用任何法器開啟屏障，也沒有施展牽星術布陣的天地之力的波動。”
“師姐！”
雲濉驚呼一聲，想要沖過去。
“千步！”秦影淡淡喊道。
這個距離，不足以傷害雲濉，卻足以讓她看的清清楚楚。
“師姐你在做什麽？你不是來封印魔修的嗎，你快封印啊！”雲濉激動地聲音破了音。
她瘋狂的掰著手上的一步之遙，甚至不惜將手骨頭捏的寸寸碎裂，也想要破開禁制，前往‘秦瀟’身邊。
秦影眸色淒楚。
往日清冷無雙的師尊呀，竟然也有這般為了一人而瘋狂折辱自己的時候。
魔氣席卷而來，秦影撤開所有防禦。
魔氣入體，與體內靈氣碰撞拉扯，頓時覺得五臟六腑被千萬人撕扯似得疼。
她疼的仰天大叫一聲：“啊……”
隨即面目猙獰，眼淚混著血水遍布全身。
好疼，無法形容的疼，可偏生‘秦瀟’修為化神期，想死都沒那麽容易。
幻境中秦瀟神魂片片碎裂的時候，秦影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神魂似是也被拉扯碎裂。
她下意識想要抵擋，卻在看到雲濉揮劍砍斷手臂之時，放棄了所有抵抗。
她忍著疼痛，卻恭恭敬敬做了一個姿勢，一個讓雲濉此刻如被萬雷轟擊的無法動彈的姿勢。
那是，淩霄宗弟子見到宗主才會用的行禮手勢。
然後，她看到眼角有分明有垂淚痣的秦瀟，整個人氣質一變。
她聽到師姐秦瀟開口，卻不是叫師妹，也不是叫阿濉，而是叫：“師尊！”
“不，不可能！”
雲濉一楞，瞬間身周黑紅之氣暴漲。
她嘶聲裂肺的吼叫：“休要騙我！啊——”
她竟然是應生生對抗著一步之遙，拖著斷臂朝著秦影快速飛來，單手將人抱在懷中。
可此時，秦瀟的身體已經如同破布娃娃般滿身傷痕，沒有一處好肉。
而她的神魂也被魔氣侵蝕，漸漸消散。
“師姐！”雲濉大聲吼道，連忙渡入靈氣想要醫治：“不要離開我！”
可秦影眼神飄忽，隱約聽到黃胖子罵罵咧咧的尖叫：“這死丫頭，想死先解開契約呀，老娘圖了什麽啊我去！”
秦影吐出幾口血來，空洞的眼神卻是準確捕捉到了雲濉淚流滿面的容顏。
她撐著滿身被撕扯的痛，擡手摸上了雲濉的臉。
“師……尊！”
咳咳咳——
她咳出幾口血來：“我不是秦瀟，我是秦……”
那個字說不出來，她用盡最後一點靈氣，掙紮這沖破這幻境所帶來的桎梏：“我是，秦影……”
這話一出，她渾身一陣輕松，如同回光返照般，有了氣力。
周遭幻境漸漸模糊，春夏秋冬四季交疊，山川移位，鬥轉星移，仿若末日。
雲濉眸若寒冰，整個人僵在那裏。
原本青澀帶點嬰兒肥的少女面龐，漸漸多了幾分清冷。
她眸色深沈，似是一瞬間經歷了幾百歲。
“師尊對不起，我騙了你……在這裏，從靈獸谷遇到師尊起，我便是……‘秦瀟’……”
秦影說一句話，吐一口血，兩人滿身都是。
雲濉依舊不為所動，似是整個人都被定格一般。
只是原本因為幻境動搖而消失的淡淡魔氣，此刻卻從雲濉身上冒著絲絲紅黑之氣。
秦影什麽都看不見了，眼前一片血紅。
她繼續道：“弟子本就心悅師尊，所以一開始，便沒想承認。即使後來察覺到這裏是幻境，也妄想……妄想用別人的身份，與師尊廝守，哪怕是替身，也好……”
她聲音越來越小：“師尊，瀟湘仙子很好……你，也很好。是弟子錯了……弟子不該讓師尊再次面對失去摯愛的痛苦……”
“弟子也想過師尊說的話……寧願一起死……
“可是對不起，弟子做不到……不，秦影做不到。
“一心一意愛著師尊的秦影，明知道心思如此齷齪不堪，卻妄想染指師尊的秦影，做……不到。”
“師尊，活著……”
秦影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了，只有無邊無際的疼痛。
“不是師姐！”
雲濉似是才回過神來，手顫抖的摸到懷中人眼角的垂淚痣上：“怎麽可能不是師姐呢。師姐，你說好要陪我游歷山川的，說好要與我一起。你怎麽可能不是師姐。不，你就是師姐，師姐，阿濉好想你，好想你。”
雲濉哭的像個孩子。
眼淚落在秦瀟的垂淚痣上劃過臉頰。
也不知雲濉在哭，還是秦影在哭。
“永別……”秦影細碎的聲音自‘秦瀟’身體口中發出。
雲濉腕間一步之遙光芒一量，她大喊一聲：“不要！”
整個人被迫放開懷中秦瀟，快速往後退去。
兩人越來越遠，雲濉滿身紅黑之氣，魔氣滔天，抵抗著一步之遙。
但秦影更是心意已決：“師尊……弟子……真的……心悅你。”
“對不起，騙了你。也，謝謝你，給我這一段美好時光，雖然……不屬於我……”
“啊——”
雲濉仰天長嘯：“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讓師姐一而再，再而三丟下我？”
周遭如同破裂的鏡面一樣碎裂斑駁，裏面全都是秦瀟，卻又不是秦瀟。
破鏡如同走馬觀花般，時間長河急速流淌。
初遇，相知，相伴，天人永隔。
再遇相似之人，相伴，直至得知墮神之地有危險，她闖入救人，被蠍尾蜂妖丹影響，進入幻境。
再後來——
師姐誓死守護的淩霄宗血染長河！
秦影長劍染血，立於血泊之中，眼神冰冷，似是九幽之地出來的殺神。
“不，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噗——
現世中的雲濉吐出一口血來，一睜眼便朝著身側的秦影看去，目光陰冷。
秦影還是秦影，烏黑的卷發下是宛若嬰兒一般的睡顏。
與幻境中長發垂直飄逸，眼角有痣的秦瀟並不相同。
雲濉好半晌，才穩定心神，將幻境與現世脫離開。
她不知幻境內那最後一幕是真是假，嘗試的喚了一聲：“秦影？”
怎奈秦影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而黃胖子一臉焦急的渡著靈力，見雲濉醒來，立馬道：“我家老祖在外面候著，你快打開結界，再晚點都出不去了！”
雲濉擦拭嘴角鮮血，踉蹌起身，壓制體內傷勢後，抱起秦影，這才撤開陣法。
陣法撤開的同時，一顆淡紫色，上面刻著覆雜紋路，核桃大的珠子落在雲濉眼前。
形似靈丹，卻非靈丹。
黃胖子驚呼：“竟然是能看到未來的神之眼！”
雲濉眉心微鎖，難道後來看到的景象，是這法寶所致？
她神色覆雜的看了秦影一眼，實難想象以後的她，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收起神之眼，雲濉抱著秦影來到洞外。
外面熱浪滔天，一條火紅色的橋自洞口搭至空中，空中有一面水鏡，但不是五聖人制造出來的。
裏面的火焰靈氣至熱至純，絕非凡品。
“快走呀，楞著做什麽。結界已經修覆完畢，你還能等五聖人來接你不成！”
黃胖子嘰嘰歪歪的往前飛，似是完全不給雲濉好臉色看。
雲濉踏上火橋，火橋自動收回，帶著她進入水鏡。
眼前一晃，落下的位置，竟然是毒障之地外圍。
雲濉朝著毒障之地微微鞠躬：“多謝老祖！”
“謝那老鳥做什麽！”
黃胖子嘰嘰歪歪：“快點帶小影子回去拿聚靈珠呀，再晚點，怕是半片魂都留不住了。”
雲濉眉頭一挑：“留不住魂？”
她立馬探查，頓時驚了。
秦影的魂魄怎如此殘破不堪！
難道她同自己一同入了幻境？
她還以為最後師姐自稱自己是秦影的話，不過是她心神不穩定所致！
收回探查，再看向秦影時候，雲濉眸光覆雜。
她傳音遠程開啟傳送陣法，直接回到了淩霄宗符峰。
“我還以為多嚴重的事兒，你竟然是為了一個替身，而開啟保命用的傳送符！”
金蕎一臉不屑：“當初，就不該救回這秦影。假的，終歸是假的！”
這傳送符，畫一張需要一個月，且只有元嬰修士才可以畫出。
金蕎認為，這是給核心弟子保命用的，秦影不配！
雲濉不理會她，轉身帶著秦影來到淩霄殿後殿，歷來宗主本該居住的地方，將秦影放下。
後殿屋頂，懸著金木水火土五枚靈珠，是為淩霄宗鎮牌之寶無行珠，又名聚靈珠。
既可以吸納靈氣增進修為，亦可以穩固魂魄，滋養靈體。
雲濉曾今用過，所以輕車熟路。
即使神魂破碎，也能用聚靈珠凝聚，修覆。
可不知為何，秦影唯有體內那一片碎魂，其餘魂不知所蹤。
“你不可以有事！”雲濉眸底劃過淡淡紅黑之氣。
殿中無人，她似是解釋給自己聽：“你死了，師姐怎麽辦？哪有那麽容易可以再尋一個如此契合的容器？你，必須醒過來！”
聚靈五日未果，秦影神魂似有飄散之象。
雲濉坐在床邊，指尖點在秦影眼角沒有，而秦瀟擁有的垂淚痣的地方。
她終於是在黃胖子聒噪的辱罵聲中理清了一切，也相信了秦影真的陪她一起度過了幻境。
“該死，我早該察覺到的。你們……畢竟不同。”
“不看這裏，你們一般無二。”
她細細摩挲著垂淚痣，嘆息一聲：“心魔幻境中，我以為是我隨身攜帶地魂，才與師姐夢中相聚。沒曾想，竟然是你入主幻境……”
良久，她又喃喃道：“你既能入主師姐之位，或許……師姐地魂也可助你歸位。”
雲濉說罷，拿出秦瀟地魂來，渡入秦影體內。
她低低沈吟：“秦影，歸來！”
秦影再次沒入灰色空間。
但這一次，她擁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識，可以在這靜止的空間內游蕩。
不知道飄了多久，有一扇門出現，她推門而入。
門內白衣女子背對她而坐，青絲如瀑般垂瀉而下，遮住了盈盈一握的腰。
這背影似曾相識。
那女子回眸，眼角一滴垂淚痣熠熠生輝。
“瀟湘仙子？”
秦影驚呼出聲。
“你終於找到我了！”秦瀟歪頭眨眼，十分明朗，笑的肆意而又溫暖。像陽光似得，能照亮世間。
原來，這才是天之驕子該有的模樣。
自信大方，烈如驕陽。
無論深處何地，都能綻放光輝。
秦影自慚形穢：“瀟湘仙子，一直在等我？”
“不算吧。”
秦瀟起身，昂首闊步走至秦影身前。
兩人四目相對，一坦然明媚，一怯懦躲閃。
截然不同的兩個性格，卻用的是同一張臉。
若非秦瀟眼角的那滴垂淚痣，秦影都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畢竟，自己從來都只是影子。
可為什麽差別如此之大，師尊在幻境內竟然未分辨出來？
秦瀟往前一步，秦影往後退一步。
本以為會撞到門，回頭，身後繁花似錦。
再回頭看秦瀟，這裏竟然變成的出雲殿。
“這裏的一切，都是瀟湘仙子在控制？”秦影詫異，語氣卻還是恭敬。
秦瀟搖頭：“是，也不是。”
她擡手點在秦影心口：“感覺到嘛？”
“感覺到什麽？”秦影一臉茫然。
秦瀟眉頭一挑，也是一臉不解：“你既然感受不到，又為何能尋到我的存在？不應該呀。”
她推門坐在殿外臺階上，拖著腮幫子，指尖點著臉頰：“除了那件事，竟還有我想不通之事。”
“小影子，你過來！”她回頭招手。
秦影跟過來，坐在更下一層的臺階上，不敢與光風霽月的瀟湘仙子爭輝。
秦瀟一伸懶腰，不著痕跡的往下滑了一個臺階：“你既然什麽都沒感覺到，就說明機緣未到，有些話下次給你講吧。只是在意你的人為何這麽慢，還沒尋到你？”
“或許不是在意我的。”秦影聲音低微。
秦瀟輕輕一笑：“當局者迷罷了。”
秦影垂眸：“你當真不知，她喜歡你？”
“你說阿濉？”秦瀟笑的坦然：“後來知道了。”
所以一開始，秦瀟也並不知道師尊喜歡她。
那時候的師尊與如今的她一樣，愛的卑微。
“那你可有給與回應？”
“並未。”
“因為你修的太上忘情，無情道，所以沒有回應？”
“太上忘情，無情道？或許吧，我也不知道，時間太久忘記了。”
秦瀟笑的灑脫：“不過現在嗎，這個答案，得你去尋找。你找到了，我自然也就知道了。”
秦影疑惑，這才問出一直覺得唐突的問題：“有辦法救你出去嗎？她，很想你。”
秦瀟笑看她：“你不是一直都在？”
秦影一楞，還未回話，便聽秦瀟輕輕一笑：“來了！”
“什麽來了？”
秦影疑惑中，卻聽雲濉的聲音響起：“秦影，歸來！”
她感覺身子一輕，連忙回頭去看秦瀟，卻見秦瀟明媚的笑著揮舞手臂給她再見，似是期待下一次見面。
她被吸到一個漩渦，罡風淩冽，刺的她閉上了眼。
再睜眼，清冷如玉的師尊，就坐在她身邊。
一如既往的神情清冷。
“醒了？”就連問候，也是冷冰冰的。
秦影縮了下脖子，想起幻境最後自己的放肆，支支吾吾不敢開口。
“醒了，便回出雲殿吧。”雲濉道。
秦影這才知道自己是身處淩霄殿，頭頂那五顆珠子熠熠生輝，與幻境中一般無二。
見她發呆，雲濉掀開她的被子。
“師尊！”
秦影手足無措的捏住被腳：“我，我自己可以的。”
雲濉眉頭輕輕一挑，狀若自言自語般輕聲道：“在幻境裏不是挺大膽的，怎如今縮的跟鵪鶉似得。”
完了，師尊都記得的。
秦影直接用被子捂住了臉：“師尊莫要取笑我！你先出去，我，我等會自己……”
話音未落，秦影被雲濉連同被子抱了起來：“既如此，那便這樣回去吧，更加方便。”
秦影頓時羞紅了臉：“我我我……師尊，弟子知錯了！”
雲濉嘴角微微一揚起，又倏地放下。
她一扯被腳，秦影翻了幾圈落地，這才發現自己衣衫整齊。
剛才完全是誤會了，還以為師尊又與之前一樣，趁她昏迷……
“好了，走吧。”
雲濉轉身先走，到了殿門，卻是微微駐足，偏頭看向秦影，似是等她。
秦影一楞。
今日的師尊，似乎與往日並不相同。
她疾步跟上來：“師尊。”
雲濉微微點頭，轉身緩慢行走兩步，卻突然加快了腳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等待秦影。
只是到了門口，下意識便駐足，回頭一瞧，局促不安的秦影也是十分可愛。
思及此，她心中卻又想起了幻境最後看到的一切。
如果那是神之眼的預言，那麽與其讓秦影變成那副嗜血模樣，不如早早就扼殺在此處。
她想動手，但幾番回頭，都瞧見秦影似是很開心的踩著自己的影子行走，又不知如何下手。
或許，成為師姐的容器，是她最好的歸宿！
思及此出，兩人已經回到了雲霄殿。
雲濉站定，望著雲霄殿出神。
明明前往劍門參加鬥靈大會也不過是月餘時間，可如今再看雲霄殿，卻有種物是人非的錯覺。
幻境一遭，維持了雖只有短短幾日。
可卻是把她千年前的記憶全部喚醒。
而師姐，再一次的從她世界裏消失。
“師姐……”
雲濉聲音很輕很輕，輕到自己都聽不見。
可一陣風吹來，恰巧將她的聲音送入秦影耳內。
秦影身子一顫，眸色晦暗下來。
幾番踟躇，她還是開口道：“師……師尊！或許瀟湘仙子，並沒有死。”
雲濉猛然回頭，被風吹起的長發打在秦影臉頰，生疼。
“秦影！莫要太放肆！”
“弟子沒有。”
秦影連忙低頭，語速極快道：“我昏迷這幾日，在一個灰暗的空間內看到了瀟湘仙子。她說，她已經知道你喜歡她……”
話音未落，她的脖子被雲濉捏住：“別以為你入了幻境，就可以胡言亂語。秦影，誰都可以在我面前提起她，唯獨你，不行！”
秦影也是心思玲瓏之人，立馬反應過來。
瀟湘仙子生前，師尊從未對她表露過心聲，所以師尊肯定以為她是從幻境裏猜測出來的。
她連忙道：“瀟湘仙子的原話是……後來，知道了……咳咳咳！”
秦影被捏的喘不上氣來。
雲濉一雙眸子死死鎖著她的表情。
自己帶大的弟子自己最為清楚，秦影沒有撒謊。
她松了手：“那空間，如何進去？”
秦影連忙大喘氣：“每每我生命瀕危之時，才會進入。前幾次只覺得時間停止，什麽也沒有。醒來……醒來就能看見師尊。
“唯有這一次，我看見了一扇門，推門而入，竟然是出雲殿。和瀟湘仙子沒聊幾句，就聽到師尊喚我，讓我歸來，我就醒了。”
秦影實話實說，沒有摻雜半點水分。
雲濉狹長的眸子瞇了瞇，輕輕點頭：“為師信你。先回去休息吧。”
秦影知道雲濉一瞇眼，那就是在思索在懷疑，她根本不信她。
話說回來，若不是親身經歷，她也不相信自己可以見到瀟湘仙子，還是特意等待自己的瀟湘仙子。
不過沒關系，她已經安然從墮神之地歸來。
師尊也並未責怪她的所作所為，一切也都跟以前一樣，真好！
秦影心情好，腳步都邁大了幾分，比往日更加輕快。
雲濉剛好瞥見，楞了楞，望著她的背影久久出神。
如此輕快步伐，就像是師姐回來了……
回到正殿，雲濉盤膝而坐，調息片刻，這才捏訣，追查命魂。
半晌，她皺了眉。
地魂如今在秦影體內，似是並無任何不妥。
秦影距離如此近，按理說亦可以追蹤命魂。
前幾次還有縹緲的灰色絲線時斷時續的指引著命魂方向，雖然最後都徒勞無果。
可不知為何，這次這灰色線極其細，細到她快要看不見了！
如果這灰色不見……
“不，師姐！”雲濉猛然睜眼，心驚肉跳。
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修補陣法，用秦影體魄為基，天地二魂為引，呼喚命魂歸來！
雲濉擡眸，眼神虛虛看向偏殿，秦影所在的方向，緩緩攥緊了拳頭，繼而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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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影環顧四周，發現了熟悉的地方。
這裏竟然是雪霧森林！
還沒有成為墮神之地的極北之地，後世又是為何變成墮神之地的？
進入幻境所聽到的魔族傳言也較少，一切都充滿蹊蹺。
秦影與雲濉落下：“我去去就來，你在這裏等我！”
雲濉卻是連忙搖頭：“師姐要去一起去。無論你做什麽，阿濉都願意陪著你。”
秦影佯裝無奈笑道：“又不是死生訣別。等下次，下次你陪著我！”
雲濉眸子一亮：“當真？”
“嗯。”
秦影垂眸，遮住滿眼的歉疚。
對不起了，師尊！
她飛身來到黑霧紜繞的火山口，轉頭對著雲濉淡淡一笑。
雲濉眸子微微一瞇，又忽而驚得瞪大！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不對！師姐沒有用任何法器開啟屏障，也沒有施展牽星術布陣的天地之力的波動。”
“師姐！”
雲濉驚呼一聲，想要沖過去。
“千步！”秦影淡淡喊道。
這個距離，不足以傷害雲濉，卻足以讓她看的清清楚楚。
“師姐你在做什麽？你不是來封印魔修的嗎，你快封印啊！”雲濉激動地聲音破了音。
她瘋狂的掰著手上的一步之遙，甚至不惜將手骨頭捏的寸寸碎裂，也想要破開禁制，前往‘秦瀟’身邊。
秦影眸色淒楚。
往日清冷無雙的師尊呀，竟然也有這般為了一人而瘋狂折辱自己的時候。
魔氣席卷而來，秦影撤開所有防禦。
魔氣入體，與體內靈氣碰撞拉扯，頓時覺得五臟六腑被千萬人撕扯似得疼。
她疼的仰天大叫一聲：“啊……”
隨即面目猙獰，眼淚混著血水遍布全身。
好疼，無法形容的疼，可偏生‘秦瀟’修為化神期，想死都沒那麽容易。
幻境中秦瀟神魂片片碎裂的時候，秦影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神魂似是也被拉扯碎裂。
她下意識想要抵擋，卻在看到雲濉揮劍砍斷手臂之時，放棄了所有抵抗。
她忍著疼痛，卻恭恭敬敬做了一個姿勢，一個讓雲濉此刻如被萬雷轟擊的無法動彈的姿勢。
那是，淩霄宗弟子見到宗主才會用的行禮手勢。
然後，她看到眼角有分明有垂淚痣的秦瀟，整個人氣質一變。
她聽到師姐秦瀟開口，卻不是叫師妹，也不是叫阿濉，而是叫：“師尊！”
“不，不可能！”
雲濉一楞，瞬間身周黑紅之氣暴漲。
她嘶聲裂肺的吼叫：“休要騙我！啊——”
她竟然是應生生對抗著一步之遙，拖著斷臂朝著秦影快速飛來，單手將人抱在懷中。
可此時，秦瀟的身體已經如同破布娃娃般滿身傷痕，沒有一處好肉。
而她的神魂也被魔氣侵蝕，漸漸消散。
“師姐！”雲濉大聲吼道，連忙渡入靈氣想要醫治：“不要離開我！”
可秦影眼神飄忽，隱約聽到黃胖子罵罵咧咧的尖叫：“這死丫頭，想死先解開契約呀，老娘圖了什麽啊我去！”
秦影吐出幾口血來，空洞的眼神卻是準確捕捉到了雲濉淚流滿面的容顏。
她撐著滿身被撕扯的痛，擡手摸上了雲濉的臉。
“師……尊！”
咳咳咳——
她咳出幾口血來：“我不是秦瀟，我是秦……”
那個字說不出來，她用盡最後一點靈氣，掙紮這沖破這幻境所帶來的桎梏：“我是，秦影……”
這話一出，她渾身一陣輕松，如同回光返照般，有了氣力。
周遭幻境漸漸模糊，春夏秋冬四季交疊，山川移位，鬥轉星移，仿若末日。
雲濉眸若寒冰，整個人僵在那裏。
原本青澀帶點嬰兒肥的少女面龐，漸漸多了幾分清冷。
她眸色深沈，似是一瞬間經歷了幾百歲。
“師尊對不起，我騙了你……在這裏，從靈獸谷遇到師尊起，我便是……‘秦瀟’……”
秦影說一句話，吐一口血，兩人滿身都是。
雲濉依舊不為所動，似是整個人都被定格一般。
只是原本因為幻境動搖而消失的淡淡魔氣，此刻卻從雲濉身上冒著絲絲紅黑之氣。
秦影什麽都看不見了，眼前一片血紅。
她繼續道：“弟子本就心悅師尊，所以一開始，便沒想承認。即使後來察覺到這裏是幻境，也妄想……妄想用別人的身份，與師尊廝守，哪怕是替身，也好……”
她聲音越來越小：“師尊，瀟湘仙子很好……你，也很好。是弟子錯了……弟子不該讓師尊再次面對失去摯愛的痛苦……”
“弟子也想過師尊說的話……寧願一起死……
“可是對不起，弟子做不到……不，秦影做不到。
“一心一意愛著師尊的秦影，明知道心思如此齷齪不堪，卻妄想染指師尊的秦影，做……不到。”
“師尊，活著……”
秦影的一切，都仿佛靜止了，只有無邊無際的疼痛。
“不是師姐！”
雲濉似是才回過神來，手顫抖的摸到懷中人眼角的垂淚痣上：“怎麽可能不是師姐呢。師姐，你說好要陪我游歷山川的，說好要與我一起。你怎麽可能不是師姐。不，你就是師姐，師姐，阿濉好想你，好想你。”
雲濉哭的像個孩子。
眼淚落在秦瀟的垂淚痣上劃過臉頰。
也不知雲濉在哭，還是秦影在哭。
“永別……”秦影細碎的聲音自‘秦瀟’身體口中發出。
雲濉腕間一步之遙光芒一量，她大喊一聲：“不要！”
整個人被迫放開懷中秦瀟，快速往後退去。
兩人越來越遠，雲濉滿身紅黑之氣，魔氣滔天，抵抗著一步之遙。
但秦影更是心意已決：“師尊……弟子……真的……心悅你。”
“對不起，騙了你。也，謝謝你，給我這一段美好時光，雖然……不屬於我……”
“啊——”
雲濉仰天長嘯：“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讓師姐一而再，再而三丟下我？”
周遭如同破裂的鏡面一樣碎裂斑駁，裏面全都是秦瀟，卻又不是秦瀟。
破鏡如同走馬觀花般，時間長河急速流淌。
初遇，相知，相伴，天人永隔。
再遇相似之人，相伴，直至得知墮神之地有危險，她闖入救人，被蠍尾蜂妖丹影響，進入幻境。
再後來——
師姐誓死守護的淩霄宗血染長河！
秦影長劍染血，立於血泊之中，眼神冰冷，似是九幽之地出來的殺神。
“不，不可能……怎麽會這樣！”
噗——
現世中的雲濉吐出一口血來，一睜眼便朝著身側的秦影看去，目光陰冷。
秦影還是秦影，烏黑的卷發下是宛若嬰兒一般的睡顏。
與幻境中長發垂直飄逸，眼角有痣的秦瀟並不相同。
雲濉好半晌，才穩定心神，將幻境與現世脫離開。
她不知幻境內那最後一幕是真是假，嘗試的喚了一聲：“秦影？”
怎奈秦影並沒有醒來的跡象。
而黃胖子一臉焦急的渡著靈力，見雲濉醒來，立馬道：“我家老祖在外面候著，你快打開結界，再晚點都出不去了！”
雲濉擦拭嘴角鮮血，踉蹌起身，壓制體內傷勢後，抱起秦影，這才撤開陣法。
陣法撤開的同時，一顆淡紫色，上面刻著覆雜紋路，核桃大的珠子落在雲濉眼前。
形似靈丹，卻非靈丹。
黃胖子驚呼：“竟然是能看到未來的神之眼！”
雲濉眉心微鎖，難道後來看到的景象，是這法寶所致？
她神色覆雜的看了秦影一眼，實難想象以後的她，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收起神之眼，雲濉抱著秦影來到洞外。
外面熱浪滔天，一條火紅色的橋自洞口搭至空中，空中有一面水鏡，但不是五聖人制造出來的。
裏面的火焰靈氣至熱至純，絕非凡品。
“快走呀，楞著做什麽。結界已經修覆完畢，你還能等五聖人來接你不成！”
黃胖子嘰嘰歪歪的往前飛，似是完全不給雲濉好臉色看。
雲濉踏上火橋，火橋自動收回，帶著她進入水鏡。
眼前一晃，落下的位置，竟然是毒障之地外圍。
雲濉朝著毒障之地微微鞠躬：“多謝老祖！”
“謝那老鳥做什麽！”
黃胖子嘰嘰歪歪：“快點帶小影子回去拿聚靈珠呀，再晚點，怕是半片魂都留不住了。”
雲濉眉頭一挑：“留不住魂？”
她立馬探查，頓時驚了。
秦影的魂魄怎如此殘破不堪！
難道她同自己一同入了幻境？
她還以為最後師姐自稱自己是秦影的話，不過是她心神不穩定所致！
收回探查，再看向秦影時候，雲濉眸光覆雜。
她傳音遠程開啟傳送陣法，直接回到了淩霄宗符峰。
“我還以為多嚴重的事兒，你竟然是為了一個替身，而開啟保命用的傳送符！”
金蕎一臉不屑：“當初，就不該救回這秦影。假的，終歸是假的！”
這傳送符，畫一張需要一個月，且只有元嬰修士才可以畫出。
金蕎認為，這是給核心弟子保命用的，秦影不配！
雲濉不理會她，轉身帶著秦影來到淩霄殿後殿，歷來宗主本該居住的地方，將秦影放下。
後殿屋頂，懸著金木水火土五枚靈珠，是為淩霄宗鎮牌之寶無行珠，又名聚靈珠。
既可以吸納靈氣增進修為，亦可以穩固魂魄，滋養靈體。
雲濉曾今用過，所以輕車熟路。
即使神魂破碎，也能用聚靈珠凝聚，修覆。
可不知為何，秦影唯有體內那一片碎魂，其餘魂不知所蹤。
“你不可以有事！”雲濉眸底劃過淡淡紅黑之氣。
殿中無人，她似是解釋給自己聽：“你死了，師姐怎麽辦？哪有那麽容易可以再尋一個如此契合的容器？你，必須醒過來！”
聚靈五日未果，秦影神魂似有飄散之象。
雲濉坐在床邊，指尖點在秦影眼角沒有，而秦瀟擁有的垂淚痣的地方。
她終於是在黃胖子聒噪的辱罵聲中理清了一切，也相信了秦影真的陪她一起度過了幻境。
“該死，我早該察覺到的。你們……畢竟不同。”
“不看這裏，你們一般無二。”
她細細摩挲著垂淚痣，嘆息一聲：“心魔幻境中，我以為是我隨身攜帶地魂，才與師姐夢中相聚。沒曾想，竟然是你入主幻境……”
良久，她又喃喃道：“你既能入主師姐之位，或許……師姐地魂也可助你歸位。”
雲濉說罷，拿出秦瀟地魂來，渡入秦影體內。
她低低沈吟：“秦影，歸來！”
秦影再次沒入灰色空間。
但這一次，她擁有了自己的自主意識，可以在這靜止的空間內游蕩。
不知道飄了多久，有一扇門出現，她推門而入。
門內白衣女子背對她而坐，青絲如瀑般垂瀉而下，遮住了盈盈一握的腰。
這背影似曾相識。
那女子回眸，眼角一滴垂淚痣熠熠生輝。
“瀟湘仙子？”
秦影驚呼出聲。
“你終於找到我了！”秦瀟歪頭眨眼，十分明朗，笑的肆意而又溫暖。像陽光似得，能照亮世間。
原來，這才是天之驕子該有的模樣。
自信大方，烈如驕陽。
無論深處何地，都能綻放光輝。
秦影自慚形穢：“瀟湘仙子，一直在等我？”
“不算吧。”
秦瀟起身，昂首闊步走至秦影身前。
兩人四目相對，一坦然明媚，一怯懦躲閃。
截然不同的兩個性格，卻用的是同一張臉。
若非秦瀟眼角的那滴垂淚痣，秦影都以為自己在照鏡子。
畢竟，自己從來都只是影子。
可為什麽差別如此之大，師尊在幻境內竟然未分辨出來？
秦瀟往前一步，秦影往後退一步。
本以為會撞到門，回頭，身後繁花似錦。
再回頭看秦瀟，這裏竟然變成的出雲殿。
“這裏的一切，都是瀟湘仙子在控制？”秦影詫異，語氣卻還是恭敬。
秦瀟搖頭：“是，也不是。”
她擡手點在秦影心口：“感覺到嘛？”
“感覺到什麽？”秦影一臉茫然。
秦瀟眉頭一挑，也是一臉不解：“你既然感受不到，又為何能尋到我的存在？不應該呀。”
她推門坐在殿外臺階上，拖著腮幫子，指尖點著臉頰：“除了那件事，竟還有我想不通之事。”
“小影子，你過來！”她回頭招手。
秦影跟過來，坐在更下一層的臺階上，不敢與光風霽月的瀟湘仙子爭輝。
秦瀟一伸懶腰，不著痕跡的往下滑了一個臺階：“你既然什麽都沒感覺到，就說明機緣未到，有些話下次給你講吧。只是在意你的人為何這麽慢，還沒尋到你？”
“或許不是在意我的。”秦影聲音低微。
秦瀟輕輕一笑：“當局者迷罷了。”
秦影垂眸：“你當真不知，她喜歡你？”
“你說阿濉？”秦瀟笑的坦然：“後來知道了。”
所以一開始，秦瀟也並不知道師尊喜歡她。
那時候的師尊與如今的她一樣，愛的卑微。
“那你可有給與回應？”
“並未。”
“因為你修的太上忘情，無情道，所以沒有回應？”
“太上忘情，無情道？或許吧，我也不知道，時間太久忘記了。”
秦瀟笑的灑脫：“不過現在嗎，這個答案，得你去尋找。你找到了，我自然也就知道了。”
秦影疑惑，這才問出一直覺得唐突的問題：“有辦法救你出去嗎？她，很想你。”
秦瀟笑看她：“你不是一直都在？”
秦影一楞，還未回話，便聽秦瀟輕輕一笑：“來了！”
“什麽來了？”
秦影疑惑中，卻聽雲濉的聲音響起：“秦影，歸來！”
她感覺身子一輕，連忙回頭去看秦瀟，卻見秦瀟明媚的笑著揮舞手臂給她再見，似是期待下一次見面。
她被吸到一個漩渦，罡風淩冽，刺的她閉上了眼。
再睜眼，清冷如玉的師尊，就坐在她身邊。
一如既往的神情清冷。
“醒了？”就連問候，也是冷冰冰的。
秦影縮了下脖子，想起幻境最後自己的放肆，支支吾吾不敢開口。
“醒了，便回出雲殿吧。”雲濉道。
秦影這才知道自己是身處淩霄殿，頭頂那五顆珠子熠熠生輝，與幻境中一般無二。
見她發呆，雲濉掀開她的被子。
“師尊！”
秦影手足無措的捏住被腳：“我，我自己可以的。”
雲濉眉頭輕輕一挑，狀若自言自語般輕聲道：“在幻境裏不是挺大膽的，怎如今縮的跟鵪鶉似得。”
完了，師尊都記得的。
秦影直接用被子捂住了臉：“師尊莫要取笑我！你先出去，我，我等會自己……”
話音未落，秦影被雲濉連同被子抱了起來：“既如此，那便這樣回去吧，更加方便。”
秦影頓時羞紅了臉：“我我我……師尊，弟子知錯了！”
雲濉嘴角微微一揚起，又倏地放下。
她一扯被腳，秦影翻了幾圈落地，這才發現自己衣衫整齊。
剛才完全是誤會了，還以為師尊又與之前一樣，趁她昏迷……
“好了，走吧。”
雲濉轉身先走，到了殿門，卻是微微駐足，偏頭看向秦影，似是等她。
秦影一楞。
今日的師尊，似乎與往日並不相同。
她疾步跟上來：“師尊。”
雲濉微微點頭，轉身緩慢行走兩步，卻突然加快了腳步。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等待秦影。
只是到了門口，下意識便駐足，回頭一瞧，局促不安的秦影也是十分可愛。
思及此，她心中卻又想起了幻境最後看到的一切。
如果那是神之眼的預言，那麽與其讓秦影變成那副嗜血模樣，不如早早就扼殺在此處。
她想動手，但幾番回頭，都瞧見秦影似是很開心的踩著自己的影子行走，又不知如何下手。
或許，成為師姐的容器，是她最好的歸宿！
思及此出，兩人已經回到了雲霄殿。
雲濉站定，望著雲霄殿出神。
明明前往劍門參加鬥靈大會也不過是月餘時間，可如今再看雲霄殿，卻有種物是人非的錯覺。
幻境一遭，維持了雖只有短短幾日。
可卻是把她千年前的記憶全部喚醒。
而師姐，再一次的從她世界裏消失。
“師姐……”
雲濉聲音很輕很輕，輕到自己都聽不見。
可一陣風吹來，恰巧將她的聲音送入秦影耳內。
秦影身子一顫，眸色晦暗下來。
幾番踟躇，她還是開口道：“師……師尊！或許瀟湘仙子，並沒有死。”
雲濉猛然回頭，被風吹起的長發打在秦影臉頰，生疼。
“秦影！莫要太放肆！”
“弟子沒有。”
秦影連忙低頭，語速極快道：“我昏迷這幾日，在一個灰暗的空間內看到了瀟湘仙子。她說，她已經知道你喜歡她……”
話音未落，她的脖子被雲濉捏住：“別以為你入了幻境，就可以胡言亂語。秦影，誰都可以在我面前提起她，唯獨你，不行！”
秦影也是心思玲瓏之人，立馬反應過來。
瀟湘仙子生前，師尊從未對她表露過心聲，所以師尊肯定以為她是從幻境裏猜測出來的。
她連忙道：“瀟湘仙子的原話是……後來，知道了……咳咳咳！”
秦影被捏的喘不上氣來。
雲濉一雙眸子死死鎖著她的表情。
自己帶大的弟子自己最為清楚，秦影沒有撒謊。
她松了手：“那空間，如何進去？”
秦影連忙大喘氣：“每每我生命瀕危之時，才會進入。前幾次只覺得時間停止，什麽也沒有。醒來……醒來就能看見師尊。
“唯有這一次，我看見了一扇門，推門而入，竟然是出雲殿。和瀟湘仙子沒聊幾句，就聽到師尊喚我，讓我歸來，我就醒了。”
秦影實話實說，沒有摻雜半點水分。
雲濉狹長的眸子瞇了瞇，輕輕點頭：“為師信你。先回去休息吧。”
秦影知道雲濉一瞇眼，那就是在思索在懷疑，她根本不信她。
話說回來，若不是親身經歷，她也不相信自己可以見到瀟湘仙子，還是特意等待自己的瀟湘仙子。
不過沒關系，她已經安然從墮神之地歸來。
師尊也並未責怪她的所作所為，一切也都跟以前一樣，真好！
秦影心情好，腳步都邁大了幾分，比往日更加輕快。
雲濉剛好瞥見，楞了楞，望著她的背影久久出神。
如此輕快步伐，就像是師姐回來了……
回到正殿，雲濉盤膝而坐，調息片刻，這才捏訣，追查命魂。
半晌，她皺了眉。
地魂如今在秦影體內，似是並無任何不妥。
秦影距離如此近，按理說亦可以追蹤命魂。
前幾次還有縹緲的灰色絲線時斷時續的指引著命魂方向，雖然最後都徒勞無果。
可不知為何，這次這灰色線極其細，細到她快要看不見了！
如果這灰色不見……
“不，師姐！”雲濉猛然睜眼，心驚肉跳。
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修補陣法，用秦影體魄為基，天地二魂為引，呼喚命魂歸來！
雲濉擡眸，眼神虛虛看向偏殿，秦影所在的方向，緩緩攥緊了拳頭，繼而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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